楚襄灵犹豫了一秒，把桃木枝丢出去，转身出屋去和看守弟子讨要笔纸。

“大小姐，你要笔纸做甚么？意图给魔界通风报信吗？”

楚襄灵瞪了他一眼：“这宅院封的和铁桶似的，谁帮我通风报信，你帮我啊？”

看守弟子嘴角抽了抽。

楚襄灵：“那届时招供交待罪行之时，我要不要把你一并供出来？”

“你——。”看守弟子噎了一下，“你可莫要血口喷人！”

另一个识眼色的弟子拉住那货，小声耳语：“纸笔而已，无妨，到底是掌门之女，打断骨头连着筋，事情不便做绝。”

……

唐宁在楚襄灵吃饭时候，移开画面，在清虞宗所在的灵虚仙山迅速逛了一圈。

灵虚仙山共有十二座山峰，十二座山峰守望相护，共有十二宗门，清虞宗所在的山峰名为清虞山。

之前系统发布了任务：助楚襄灵解毒，所以，唐宁大致逛了一圈后直奔清虞宗炼药堂而去。

他想着，也许炼药堂有解药。

途经清虞掌门所住的宫殿时，还顺脚溜达了一圈。

正如那个看门的修士所言，掌门夫人病重不起，一批又一批的灵药师候在一旁束手无策。

进了炼药堂一看，果然里面珍藏的丹药不少，各种瓶瓶罐罐，可并未找到什么七叶噬骨毒的解药。

于是他从炼药堂顺了一瓶治疗刀剑之伤的药。

炼药堂距离楚襄灵关押之地有一段距离，唐宁拖着那瓶药拖回关押楚襄灵的小院子时，手指都要抽筋了。

省一笔钱也是不容易。

他这叫就地取材，谁让那个见钱眼开的系统卖东西要价太狠，能省则省，反薅羊毛。

唐宁把那瓶药拖回屋子里时，楚襄灵并不在屋子里，他把药瓶放好，一低头就看见了楚襄灵在地面上写的字。

……念经超度？？

唐宁这只“鬼”简直啼笑皆非，同时又震惊于游戏人物的智能。

这种感觉很妙，好似游戏小人并非一个平面画的游戏人物，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
游戏都是程序设定的，会基于某种设定程序作出反应是正常的，可会与玩家时时互动并及时作出相应反应的游戏，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
这时，楚襄灵拿着纸笔回屋了。

屋里陈设简单，除了一张破破烂烂可能跳几跳会散架的床，另外就是一个吱吱扭扭的破餐桌，并没有书桌。

楚襄灵把笔墨纸砚在餐桌上铺开，自己用一套纸笔，另一套纸笔放在一旁。

她想，这回不是桃木枝应当无防了吧？

咬着笔想了想，楚襄灵下笔写道：

【前辈，你还在吗？方才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有意的，不是特意用桃木枝，您大人大量，请勿生气。】

【我暂时在这里借住几日，还请前辈收留。】

【俗话说，相逢即是有缘，虽不知前辈因何因徘徊于此不得超脱，小女子不才，若前辈有什么未了的心愿，他日待我出去，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你实现。】

唐宁：“……”

小丫头不仅把他当鬼魂，还把他当成了死不瞑目的鬼。

他勾唇笑了笑，思索片刻后，提笔写道：【往后，别哭。】

所谓的伤痛感应技能太坑爹，疼痛感应相通也就罢了，同步流眼泪这一招太缺德了，简直没处找人说理去。

思及此，他低声骂了一句傻叉系统。

若说他这只“鬼”有什么未了心愿，那就是只求她别哭，他别再跟着莫名其妙泪流满面丢人就好。

楚襄灵看着那趴趴字迹一笔一画出现在宣纸上，简直是惊魂甫定。

毛笔竟然自己在动！

果然换掉了桃木枝后鬼兄出现了。

……等等，别哭？

楚襄灵紧张地盯着那几个字，一肚子莫名其妙，鬼兄这是什么意思？怕她哭？

她可不是小哭包，不至于被鬼吓到哭鼻子。

就见鬼兄那只笔在半空顿了片刻，接着又写道：

【我的意思是，我没别的心愿，唯有一点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，都别掉眼泪。】

【能否做到？】

楚襄灵蓦地一愣，方才反应过来“别哭”是针对她方才所说要帮他实现心愿回复的。

所以，他的心愿是希望自己往后不要哭？

“……小丫头，师父要走了，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，都只能你独自面对了，到时可别哭鼻子哟。”

“瞧瞧，哭的丑死了，听话，答应师父别哭……”

一瞬间，楚襄灵莫名想起师父羽化前微笑着对她的叮嘱，眼角不由湿润了。

她低下头将眼泪憋回去，写道：【唔。】

屏幕外的唐宁一头雾水，他说话哪里说错了吗？难道是语气太直接？

然而下一秒，却见楚襄灵头顶飘出一条可怜兮兮“下雨”的弹幕：“哼，你又不是我师父，哭也要管。”

唐宁：“……”

小人人前人后还有两张面孔呢？

暮色四合，落日余晖斜着打进来，楚襄灵微微低垂着头，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，微红的眼尾尚残留着一抹水光。

逆着阳光，像一副剪影。

当唐宁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盯着楚襄灵看呆之时，笔下墨汁已在纸上滴了一大片，墨渍把方才的字迹遮盖了。

他立刻收回视线，提笔换了张干净宣纸。

纸张的声音让楚襄灵回过神，她稍微整理了下心情，一抬眼，骤然看到桌角处的小白瓷瓶，心里轻轻“啊”了一声。

“……灵药？”

这是炼药堂顶级灵药师炼制的灵药。

楚襄灵心下一喜，正要拿过来，起立的时候突然一晕，跌坐了回去，她这才发现自己好似发烧了，里衣已经被汗打湿。

缓了片刻，她拿过药打开闻了闻，没错，的确是上好的金创药。

虽然不明白为何身上的痛几乎感觉不到了，但楚襄灵知道自己腰上那处伤口还在恶化，这瓶从天而降的灵药无异于雪中送炭。

她忙提笔问道：【此药是你送我的吗？】

唐宁回复：【是。】

【可是，你是鬼魂，怎么会有药？你受伤了也需要上药吗？】

唐宁静默片刻，不知该如何作答，毕竟“鬼”的范畴超出了他的认知。

楚襄灵：【啊，我知道了，肯定也是闻味道对不对？就和吃饭上香一样？】

唐宁：“……”

唐宁神色复杂地看了楚襄灵一眼，只好转移话题：【快去敷药吧。】

楚襄灵点点头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露出两个清清浅浅的小梨窝。

【多谢……】

楚襄灵正要写“鬼兄”二字，笔尖一顿，写下“前辈”二字，表尊敬之意，她想，这位鬼兄如此体贴，想必是个上了年纪的前辈。

【多谢前辈，待我日后出去了，一定给你多烧几柱香以兹报答。】

唐宁抚额，上香就不必了吧……

楚襄灵拿着药瓶走到床塌处，脱下外衫，正欲去掉里衣，突然想到什么，动作一顿停下了，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。

虽说前辈已仙逝，可……

她四顾环视了一圈，这简陋的屋子里，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。

唐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楚襄灵为什么动作一滞僵住了，当看到她头顶处飘出的弹幕便是一愣。

随后，脑中蓦地回想起山洞中第一次见到她变身为人的画面，耳朵尖泛起一抹血色。

晕，忘了这茬了！

他飞快拿起笔在纸上“唰唰”写道：【我去别的地方转转。】

写的速度太快，那几个字看起来龙飞凤舞，似要从纸张上飞逃出去。

随后他把那张纸一拖，拖到楚襄灵面前便退出了游戏。

退出游戏一秒钟，唐宁眉头微微一皱又去而复返再次打开游戏。

一进入游戏界面，他没看楚襄灵，直奔房门而去，转换视角，转到门外，手指推了下门。

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。

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，随后呯一声重重关上，尘土飞扬。

彰示着他做为一介鬼魂真的“飘出去了”。

“关上”门之后，唐宁再次退出游戏。